“哪里的深山都没有门,如果在进山的地方有一扇上面生长着草木泥石的浑然一体的山门,关上后,整个山区就是一个寓言的世界,甚至本身就是一个寓言。”在《深山》里,吕新描绘了一个中国乡土的世界。
日前,吕新长篇小说《深山》研讨会在京举行。作家吕新,中国作协副主席吴义勤、阎晶明,山西省作协主席李骏虎出席,贺绍俊、梁鸿鹰、张柠、黄德海、阿乙等作家学者共同参与研讨。
《深山》研讨会现场
吴义勤在发言时说到,吕新是中国当代文学重要的先锋作家,他的先锋是扎根在中国乡土大地上的,作品具有浓厚的民族味道和乡土味道,风格突出,辨识度很高。许多作品都具有继续阐释的空间和必要性,《深山》也是这样的作品。小说以生活流的展示、纵深向的人物塑造和原生态的乡村呈现,聚焦五十到七十年代的乡村生活,描绘了晋北太行山壑里的生命群像。小说采取了高密度叙事,所有人物都在说话,都能够在小说里面进行叙事。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抵抗命运,试图冲破深山的环绕。作品中的细节呈现饱满生动,吕新笔下意象化、审美化、寓言化的乡村,又是真实存在过、经历过的乡村,展现了更多乡村写作的可能性,拓展了乡土小说的辽阔空间。
《深山》作者吕新
“我在读这部作品过程中也常常想起萧红的《呼兰河传》,都是写的大地上的生生死死,都是写一个空间、一个世界里的人和事,”李朝全分享了自己阅读《深山》的感受,在他看来,“深山”是一个独立世界,它不是世外桃源,而是指涉了某个特定的生活场景或者特定的年代,过去中国的一个寓言。
阎晶明指出,吕新的《深山》在延续扎根于现实描写的先锋性的同时,表现力也变得更加饱满。《深山》的语言富有八九十年代小说的诗性,又与寓言化的反讽式描写共同建构出奇特的语境,表达的既不是简单的抒情,也不是冷漠和繁琐,而是一种悲悯。吕新的创作,对作家如何克服浮躁,潜心进行艺术探索具有启示意义和学习价值。
李骏虎说到,吕新是“先锋派”和“晋军崛起”的代表性作家。作为先锋派,吕新是最早解决乡村叙事和现代、后现代主义关系的作家。他的作品中既有传统的、民间的韵味,又有现代的、先锋的意味。《深山》是一部记忆之书、历史之书、命运之书,也是一部浑厚的大地之书,期待各位专家学者深度的分析和研究。
讨论中,专家学者对小说的文本结构、诗性表达、历史呈现、美学意义和先锋性进行了分析和解读。与会者表示,“山药蛋派”就是当年的先锋文学,先锋文学是山西文学最重要的传统,而且它不是被西方现代主义文学催生的先锋文学,而是从中国土地上长出来的先锋文学,吕新的先锋文学就是典型的体现。《深山》还原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左右的乡村日常,还原了当时的物质贫困、精神贫困,以及权利与秩序、乡村宗法对人的约束,既有地理意义上的封闭的“深山”,也有地理封闭造成的人的内心世界的“深山”,表现人们以各种方式挣脱禁锢的努力。《深山》用国民性批判思想和启蒙精神书写深山里小村落的众生相,用冷静的眼光旁观世事,洞悉变化,同时又有一种超越性视角。
《深山》书封
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贺绍俊解读到,《深山》写的是晋北太行山沟里的一个山村,在改革开放之前的一段日子里人们的生存状态和心理状态。这里地理环境不好,交通不便,落后贫困,人们不了解外界信息,虽然新事物和重大新闻也会通过外来人员,或其他方式辗转传递到这里,但这里的人们已经被强大的传统生活习惯所包裹,新的东西只能在他们心里引起些微的涟漪,并不会带来根本性变化。“深山是作者的一个隐喻。隐喻着当时乡村的一种精神状态——哪里的深山都没有门,却无人真正离开。”他认为,小说延续了“五四”新文化运动的思想启蒙主题,吕新是在追随鲁迅关于国民性的思考并试图将这一思考再向前推进。“深山”也是一个时代的寓意,吕新想要表达,知识分子即使不再处于时代的中心,但他在深山仍然应该像一个知识分子那样去思考。
《深山》是人物群像体的长篇小说,在山西省作协副主席王春林看来,吕新在写普通村民灰色而冗长的日常生活景观的同时,也详细描绘了“生死无常”,这是他小说中一贯思考的主题,他是想写尽“人世间无限的悲凉与荒唐”。
“我在整个阅读过程中可以非常鲜明感受到有一个分水岭,仿佛左边是传统的山花烂漫的农业岁月横亘其中,右边是寓言消隐和故事继续之后大家对于摩登生活的畅想。”中国作协创研部发展研究处处长聂梦说到,《深山》是乡土中国空间性的象征,代表山区身躯上勒出的既简明又难懂的痕迹,同时还代表着整个中国在现代化进程中的生存状态和精神变迁。写作者对于当代中国现实人生和精神脉络的深刻洞察,对社会心理结构和精神结构的细微把握,是能够让每一个读者深深动容的地方。
《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》杂志执行主编李蔚超也深有同感:“我觉得我很难用文学评论和研究的语言阐释,可能唯有情绪性表达能够表达出那种感受。那个情绪反而会触动我。”她认为,《深山》并不是像先锋小说那样故意荒诞和变形,它的先锋感在于看似是平平无奇的现实主义,但让人难以阐释,又觉得小说处处是谜团,就像是一个解答者的窥视性叙事。
作家阿乙在《深山》中读出了文学遗产的味道:“它很难用什么最近流行的各种‘主义’去做论据,更像是文学本身的一种思路。小说语言有饱和清澈的流动性和文学本身的自然气息。这种语言也必然是经过艰辛的磨炼的。”空间方面,《深山》也擅于在情节中借助某些笔触(比如物件、光线阴暗,人物和事物之间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等),暗示出当时人们所处的环境、周围的事物,自始至终都有着作为一部现实主义作品所需要的立体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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